前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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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夜（下）
“6月6號？”玄千兩想了下，那不就是下周末嗎，那天公開課請的是國內某法學著名段子手教授，寓教於樂，能把任何一板一眼的內容講得通俗有趣，文學院和法學院人人都擠破頭皮聽她的課，白壽眉以前總嘮叨這個人有多優秀多優秀……
不過，人家教授說了，這回來北川大學講課，因為題材限制，僅限女生報名。
“僅限女生……”想到這裏，玄千兩露出了有些嘲弄的表情，“你該不會嚇唬我說那天整個大禮堂的女生都會消失不見吧？”
陳梵沒有回答，但也沒否認。
“……”玄千兩頓時一身雞皮疙瘩。
她倒不是被嚇得，就是單純覺得想一想那個場景有點冷。
平時在宿舍天天聽白壽眉那個神棍講一些星座怪談、血型性格和離奇的校園懸案還有什麽羅布泊雙魚玉佩怪談就已經夠瘆人了，沒想到前男友深更半夜拉自己出來，正經話沒說一句，反倒跟個江湖騙子似的。
“知道了知道了，反正我也沒報名，現在報名也來不及了，不會去的……”玄千兩應了聲調頭就走，“明天還要寫期末論文，你也別在外面晃了……”
“千兩。”陳梵叫住她，表情嚴肅了幾分，話語竭盡全力溫柔，像是在忍耐著什麽，聲音中甚至帶著一絲懇求，“我那天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沒辦法攔著你，別去公開課，就聽我一次話，好嗎？”
玄千兩回頭看著陳梵，表情有些覆雜。
這個男人有時候會莫名其妙說一些她聽不懂的話，像個比她還嚴重的中二病患者。可是他並不是一個喜歡信口開河和危言聳聽的人，他很謹慎，至少從他們相處的那些日子來看，他比自己要謹慎多了。
“好了，我知道了，我不去就是了。”玄千兩看著他應著，算是鄭重給了個答覆。
從東區回去的路上，玄千兩在前面走，陳梵就在後面跟著，兩人一路上沒有再說過其他內容。直到回到北區女生宿舍樓下看著玄千兩刷卡進門，陳梵才轉身離開。
等玄千兩回了宿舍，白壽眉已經迫不及待地圍了上來:“千兩，下周一樸月敏教授來咱們學校上公開課知道嗎？”
玄千兩在椅子上坐下，一邊卸防曬一邊應了聲:“知道。”
陳梵剛提過，她能不知道嗎？
“是在西區的四號大禮堂，陪我去聽聽唄？”
“大禮堂只能坐三百個人，就咱們學校那群學霸，半年前聽到風聲的時候就去搶課了，你現在才想恐怕連坐地板的機會都沒了。”卸完妝，玄千兩正打算去洗臉，白壽眉忽然將兩張牌子放在了桌子上——
聽課證，6月6日早上九點半，四號大禮堂，而且還是第二排的黃金座位。
玄千兩頓時詫異地看著白壽眉。
白壽眉露出悠然自得表情:“我貼吧說出五百一張，結果一堆人搶著賣給我，所以我挑了兩個最好的位置。”
玄千兩:“……”
讓我們向牛逼的資本主義校園社會鞠躬。
……
出於對金錢的尊敬以及對唯物主義社會價值觀的堅信不疑，玄千兩選擇無視陳梵的懇求，和白壽眉一起去聽公開課。
公開課當天是個雨天，雨不大，氣溫特別高，整個世界像個大蒸籠似的，大禮堂內更是熱得仿佛進了桑拿間。
第二排這個位置對於學霸來說可能是近距離和老師面對面交流的好機會，可是對於不愛學習尤其是文史類學科的玄千兩而言，只讓她不斷地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蒸騰的熱氣以及不知道誰的汗臭和血臭。
其實汗臭倒還好，女生汗腺畢竟沒有男生那麽發達，除非七八天不洗澡，否則出再多汗也不至於像男生那樣整個人都變得酸臭；但是，血臭是她萬萬不可忍受的。
女生每個月來大姨媽的那麽幾天，大部分思想觀念比較傳統的女生接受不了衛生棉條那種插入式吸血方式，都會選擇用衛生巾。可衛生巾畢竟是貼著內褲戴的，夏天穿得少，很多人來了大姨媽又不肯多穿幾條安全褲，於是基本等同於一塊大血布暴露在空氣中。
如果這個女生講衛生勤更換那還好說，就怕遇到有些節儉過度或者懶惰至極半天都不肯換一張的，在將近四十度的高溫的發酵下，血的腥臭味愈發濃烈，隨著女生的每一次腿部運動都會爆發而出。
那氣味，聞到就想死，再想想是從哪兒散發出來的，玄千兩覺得自己快要窒息。她將腦袋湊到白壽眉身上使勁地聞，還是自己閨蜜身上toord的橙香味道好聞。
“話說你看
了嗎，說咱們學校消失的那些女生可能是被拐騙去了暗網……”這時，前面的女生開口道。
“暗網是什麽？”另一個女生問。
“就是那種黑暗組織，我也不知道，好像是抓人過去做性奴，特別可怕……”
“怎麽可能啊，咱們學校可是在市中心，黑勢力如果敢在一個直轄市的市中心為非作歹，那這個國家豈不都完了？”
“話是這麽說，但是你不覺得僅僅是女生失蹤，卻要廢除東區的女生宿舍樓這一行為本身就很奇怪嗎？”
聽到前面二人的談話，玄千兩心中本能地“咯噔”了一下，她不禁想起了昨晚陳梵對自己說過的話，下意識擡頭環顧禮堂四周。
三百人的座位滿座，兩人寬的走廊臺階也基本滿座，這間教室大約匯集了五百名女生。
如果這麽多人一起消失，有點天方夜譚吧……
雖然自己是個中二病，但還沒嚴重到分不清現實和虛擬。
就在這時，期待已久的樸月敏教授終於出現在了大家面前，是個身高一米八的巨型老太太，臉長得比較陽剛，玄千兩第一次看到她照片的時候，還以為她做過變性手術……但出於禮貌沒說出來。
只見她翻了翻桌上的講義道:“同學們，課程開始之前，我想和你們發散一下思維，活躍活躍氣氛，我們今天的課題和女性權益的崛起有關……那，你們覺得，如今男多女少的社會，我們女性的社會地位，是會上升還是下降呢？”
教授的視線在禮堂裏來回轉著，最終落在了後排一個圓滾滾的瘦小女生身上:“這位同學你說說。”
女生戰戰栗栗站了起來，緊張地回答:“數量下降，供不應求，就會帶來產品溢價……所以男人娶老婆更難了，男人就會奮鬥、努力……現在結婚沒有房都不好找對象，就是女人社會地位提升的一種表現……”
聽聞此言，旁邊立刻有女生站起來反駁:“人做為商品的價值提高了，做為人的自由權就會降低，你自己都說了——產品溢價，產品，我們是產品嗎？”
發言的女生嚇得頓時打了個哆嗦。
另一個女生立刻讚同道:“就像流量大明星必須保持好人設、百萬粉絲的美妝博主再也不敢隨便批評商品……同樣，婚姻中的女性也是，一旦作為商品產生了價值，你只要沒有按著花錢的人對‘商品’的定義去活著，你就是失敗的‘商品’，哪怕是沒花錢的‘顧客’，都會站在道德高地對你評頭論足。”
後方傳來又一個女生的聲音:“可是，這個社會上所有人不都是在被物化著價值而活著嗎？學歷被物化、相貌被物化、年齡被物化、聲音被物化……一切都被物化，正是因為這個人有被物化的價值，才能夠創造金錢效益，你舉例的那些被‘商品化’的人，哪個不比你有錢？我巴不得別人物化我呢！”
另一個聲音立刻反駁:“物化沒錯，但不應該僅僅是子宮和陰道被物化！一旦只有這兩樣東西被物化，我們的存在就會被和這兩樣東西打上等號！我們所有的付出和犧牲都會被冠以‘母親’兩個字而被別人認為理所應當！”
旁邊的女生立刻讚同:“古時候大部分時期男女比率都很懸殊，日本江戶時代某時期男女比例更是懸殊到4:1，那時候女性地位低到無法形容。”
讚同女性地位會降低的人越來越多:“男性人口多，男的總體資源就會越多，律法和規章會越偏向男的多，從而導致男的資源就會更多，這是一個完整的循環系統。我們現在的這個高層普遍都是男人的社會，就是在這樣的歷史循環下產生的。如果女性繼續減少，那真的是翻身無望了……”
有女生甚至提出假想:“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男女比例1:4，除非你比天仙都美，否則不拼命的活得就像現在大街上的摳腳吊絲男，想生孩子只能買精子，連底層男人都看不上你，不破釜沈舟，怎麽涅盤重生，順便也可以治好有的女人沒有男人靠著就不能活的毛病，以後女人只要有性就行了，婚姻愛情就免了吧……”
“你們說法都太偏激了吧……”就在這時，後方有一名女生站了起來，對禮堂內一邊倒的看法很不讚同，“首先，性別地位不是由性別數量決定的。我認為，改革開放後女性之所以能逐漸崛起靠的從來都不是數量，靠的是兩樣——
第一，國家政策:毛爺爺那句‘讓婦女走出去’；第二，也是最最最最關鍵的一點:科技。
現代科學技術對體力勞動力需求的大幅度下降，男女在創造上差異越來越小，女性的創造價值開始上升，才有了話語權。
近些年小鮮肉越來越紅，女性審美陰柔化也是因為體力勞動力的弱化，身強體壯的男子氣概不再是強大的唯一標準。
所以，除非科技文明消失，體力勞動力再次成為主流生產力，否則人類文明不可能再後退了……”
“沙特富得流油，科技也很厲害，沙特女不照樣穿少點走大街上都不行？”有女生輕蔑地反對，“再說了，‘讓婦女走出去’不過是讓女人在家裏家外打了兩份工罷了，女人放出門，男人又不回家，到頭來還是出門不顧家的女人錯……”
“學歷史這麽多年，哪個合格的政策是一蹴而就的？不都是一點點推進和摸索的嗎？清王朝是一口氣推翻的嗎？不也是經歷了無數次革命嗎？舊民主主義和新民主主義沒學過嗎？你你高中歷史學哪兒去了？”站起來反駁的女生大聲道，“改變需要過程，尤其是宗教洗腦和封建統治漫長的國家，可能前進的過程中因為政策跟不上會滯後和退步，但是科技決定生產方式，在生產方式和性別文化發生矛盾的時候，除非將吶喊聲用暴力壓制或者徹底消滅，否則人類就不得不改變。”
“沙特現在不就是正在用宗教暴力壓制嗎？”有女生依舊反對，“而且因為他們有錢，並且財富依舊掌握在男人手中，女人毫無地位可言，現在全世界到處都有綠綠在搞‘綠化’，你確定未來是我們消滅掉他們，而不是他們用金錢統治了我們嗎？”
“歷史上每一次變革的領頭羊，都是勇敢對鐵一般皇權、宗教和制度說‘不’的人，歷史可能會停滯甚至稍有滯後，但從未後退不是嗎？”女生拍著胸膛，陳詞慷慨激昂。
女生們的爭執還在繼續，白壽眉揚眉:“不愧是前宣傳部部長，挺有逼格的想法。”
玄千兩歪著腦袋看著後方那個一臉激動的瘦小女生:“那誰？”
“黃君山，比咱們小一級，但人家上學晚，比咱們都大，宣傳部之前的部長，學金融的，以前我還在拉拉隊的時候打過交道，挺能幹的一個人。”
“哦。”玄千兩並不感興趣。
“你怎麽看？”白壽眉問，指的是正在熱議的話題。
“呃……”玄千兩想了一下，“其實有個保底的物化道具是把雙刃劍，窮途末路的人無路可走是因為沒有能夠用來‘滾’的‘雪球’，如果不在意風評的話，哄擡‘物價’其實有機會創造‘雪球’更容易‘乘風破浪’，只要堅定熱愛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還有黨和國家，大方向千萬別出錯就行了。”
白壽眉聞聲笑:“有時候我覺得你完全不是我認識的那個白癡中二千兩……”
臺下女生還在嘰嘰喳喳吵個不停，臺上的教授及時喊停:“那麽，同學們，我們再想象一下，如果我們的世界現在變成了男女比例3000:1，會怎麽樣呢？”
“那女人就可以一妻多夫了吧！”一個女生大聲道，緊接著，臺下爆發出雷鳴般的笑聲，討論聲比剛才激烈多了。
“對對，一妻多夫，而且我估計是女人隨便挑選丈夫，但是要生一堆孩子，因為女人太少必須要保證人口量……”另一個女生道。
“一直生很傷身體的，所以國家應該會開發一種讓女的不用生得那麽費勁、而且一胎能生好多個的道具……”
“女的應該由國家來保護吧，不然那麽多男的，搶來搶去女的滅亡，人類滅亡，gaover……”
“而且從古至今，性別失衡嚴重的時候，社會等級秩序就會特別森嚴，那時候一定會給男人明確的分工什麽的，只有部分男的能有孩子……”
臺下的女生越聊越起勁，玄千兩忽然覺得自己的腳趾被什麽劃了一下，她低頭，發現地上不知何時多了些許赤紅色的沙子。
她撿起一些放在手心，陽光下，這些砂子光彩奪目，粒粒緋紅。
“血沙……”玄千兩下意識想起了昨晚陳梵說過的話。
心底忽然泛起一陣恐慌，她一把抓住白壽眉的手站了起來:“小白，我們走，快點。”
白壽眉一臉懵:“怎麽……”
話還沒說完，一聲尖銳的叫聲打斷了白壽眉的話語，眾人側頭，齊刷刷地看向聲源。
“紅的……外面怎麽變成紅的了……”坐在窗邊的女生驚恐地尖叫著。
此言一出，一堆女生沖到窗戶邊圍觀，玄千兩的視線也隨著眾人一並向窗外挪去。
滾燙的烈日高高掛在天上，無數巨大的禿鷲在空中盤旋，一望無盡的緋紅色大沙漠，每一粒砂石，都泛著詭異的血光。
※※※※※※※※※※※※※※※※※※※※
公開情報
關於黃君山:
女，26歲，157c41kg
國際金融與貿易本科（四年制）大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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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人家教授說了，這回來北川大學講課，因為題材限制，僅限女生報名。
“僅限女生……”想到這裏，玄千兩露出了有些嘲弄的表情，“你該不會嚇唬我說那天整個大禮堂的女生都會消失不見吧？”
陳梵沒有回答，但也沒否認。
“……”玄千兩頓時一身雞皮疙瘩。
她倒不是被嚇得，就是單純覺得想一想那個場景有點冷。
平時在宿舍天天聽白壽眉那個神棍講一些星座怪談、血型性格和離奇的校園懸案還有什麽羅布泊雙魚玉佩怪談就已經夠瘆人了，沒想到前男友深更半夜拉自己出來，正經話沒說一句，反倒跟個江湖騙子似的。
“知道了知道了，反正我也沒報名，現在報名也來不及了，不會去的……”玄千兩應了聲調頭就走，“明天還要寫期末論文，你也別在外面晃了……”
“千兩。”陳梵叫住她，表情嚴肅了幾分，話語竭盡全力溫柔，像是在忍耐著什麽，聲音中甚至帶著一絲懇求，“我那天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沒辦法攔著你，別去公開課，就聽我一次話，好嗎？”
玄千兩回頭看著陳梵，表情有些覆雜。
這個男人有時候會莫名其妙說一些她聽不懂的話，像個比她還嚴重的中二病患者。可是他並不是一個喜歡信口開河和危言聳聽的人，他很謹慎，至少從他們相處的那些日子來看，他比自己要謹慎多了。
“好了，我知道了，我不去就是了。”玄千兩看著他應著，算是鄭重給了個答覆。
從東區回去的路上，玄千兩在前面走，陳梵就在後面跟著，兩人一路上沒有再說過其他內容。直到回到北區女生宿舍樓下看著玄千兩刷卡進門，陳梵才轉身離開。
等玄千兩回了宿舍，白壽眉已經迫不及待地圍了上來:“千兩，下周一樸月敏教授來咱們學校上公開課知道嗎？”
玄千兩在椅子上坐下，一邊卸防曬一邊應了聲:“知道。”
陳梵剛提過，她能不知道嗎？
“是在西區的四號大禮堂，陪我去聽聽唄？”
“大禮堂只能坐三百個人，就咱們學校那群學霸，半年前聽到風聲的時候就去搶課了，你現在才想恐怕連坐地板的機會都沒了。”卸完妝，玄千兩正打算去洗臉，白壽眉忽然將兩張牌子放在了桌子上——
聽課證，6月6日早上九點半，四號大禮堂，而且還是第二排的黃金座位。
玄千兩頓時詫異地看著白壽眉。
白壽眉露出悠然自得表情:“我貼吧說出五百一張，結果一堆人搶著賣給我，所以我挑了兩個最好的位置。”
玄千兩:“……”
讓我們向牛逼的資本主義校園社會鞠躬。
……
出於對金錢的尊敬以及對唯物主義社會價值觀的堅信不疑，玄千兩選擇無視陳梵的懇求，和白壽眉一起去聽公開課。
公開課當天是個雨天，雨不大，氣溫特別高，整個世界像個大蒸籠似的，大禮堂內更是熱得仿佛進了桑拿間。
第二排這個位置對於學霸來說可能是近距離和老師面對面交流的好機會，可是對於不愛學習尤其是文史類學科的玄千兩而言，只讓她不斷地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蒸騰的熱氣以及不知道誰的汗臭和血臭。
其實汗臭倒還好，女生汗腺畢竟沒有男生那麽發達，除非七八天不洗澡，否則出再多汗也不至於像男生那樣整個人都變得酸臭；但是，血臭是她萬萬不可忍受的。
女生每個月來大姨媽的那麽幾天，大部分思想觀念比較傳統的女生接受不了衛生棉條那種插入式吸血方式，都會選擇用衛生巾。可衛生巾畢竟是貼著內褲戴的，夏天穿得少，很多人來了大姨媽又不肯多穿幾條安全褲，於是基本等同於一塊大血布暴露在空氣中。
如果這個女生講衛生勤更換那還好說，就怕遇到有些節儉過度或者懶惰至極半天都不肯換一張的，在將近四十度的高溫的發酵下，血的腥臭味愈發濃烈，隨著女生的每一次腿部運動都會爆發而出。
那氣味，聞到就想死，再想想是從哪兒散發出來的，玄千兩覺得自己快要窒息。她將腦袋湊到白壽眉身上使勁地聞，還是自己閨蜜身上toord的橙香味道好聞。
“話說你看
了嗎，說咱們學校消失的那些女生可能是被拐騙去了暗網……”這時，前面的女生開口道。
“暗網是什麽？”另一個女生問。
“就是那種黑暗組織，我也不知道，好像是抓人過去做性奴，特別可怕……”
“怎麽可能啊，咱們學校可是在市中心，黑勢力如果敢在一個直轄市的市中心為非作歹，那這個國家豈不都完了？”
“話是這麽說，但是你不覺得僅僅是女生失蹤，卻要廢除東區的女生宿舍樓這一行為本身就很奇怪嗎？”
聽到前面二人的談話，玄千兩心中本能地“咯噔”了一下，她不禁想起了昨晚陳梵對自己說過的話，下意識擡頭環顧禮堂四周。
三百人的座位滿座，兩人寬的走廊臺階也基本滿座，這間教室大約匯集了五百名女生。
如果這麽多人一起消失，有點天方夜譚吧……
雖然自己是個中二病，但還沒嚴重到分不清現實和虛擬。
就在這時，期待已久的樸月敏教授終於出現在了大家面前，是個身高一米八的巨型老太太，臉長得比較陽剛，玄千兩第一次看到她照片的時候，還以為她做過變性手術……但出於禮貌沒說出來。
只見她翻了翻桌上的講義道:“同學們，課程開始之前，我想和你們發散一下思維，活躍活躍氣氛，我們今天的課題和女性權益的崛起有關……那，你們覺得，如今男多女少的社會，我們女性的社會地位，是會上升還是下降呢？”
教授的視線在禮堂裏來回轉著，最終落在了後排一個圓滾滾的瘦小女生身上:“這位同學你說說。”
女生戰戰栗栗站了起來，緊張地回答:“數量下降，供不應求，就會帶來產品溢價……所以男人娶老婆更難了，男人就會奮鬥、努力……現在結婚沒有房都不好找對象，就是女人社會地位提升的一種表現……”
聽聞此言，旁邊立刻有女生站起來反駁:“人做為商品的價值提高了，做為人的自由權就會降低，你自己都說了——產品溢價，產品，我們是產品嗎？”
發言的女生嚇得頓時打了個哆嗦。
另一個女生立刻讚同道:“就像流量大明星必須保持好人設、百萬粉絲的美妝博主再也不敢隨便批評商品……同樣，婚姻中的女性也是，一旦作為商品產生了價值，你只要沒有按著花錢的人對‘商品’的定義去活著，你就是失敗的‘商品’，哪怕是沒花錢的‘顧客’，都會站在道德高地對你評頭論足。”
後方傳來又一個女生的聲音:“可是，這個社會上所有人不都是在被物化著價值而活著嗎？學歷被物化、相貌被物化、年齡被物化、聲音被物化……一切都被物化，正是因為這個人有被物化的價值，才能夠創造金錢效益，你舉例的那些被‘商品化’的人，哪個不比你有錢？我巴不得別人物化我呢！”
另一個聲音立刻反駁:“物化沒錯，但不應該僅僅是子宮和陰道被物化！一旦只有這兩樣東西被物化，我們的存在就會被和這兩樣東西打上等號！我們所有的付出和犧牲都會被冠以‘母親’兩個字而被別人認為理所應當！”
旁邊的女生立刻讚同:“古時候大部分時期男女比率都很懸殊，日本江戶時代某時期男女比例更是懸殊到4:1，那時候女性地位低到無法形容。”
讚同女性地位會降低的人越來越多:“男性人口多，男的總體資源就會越多，律法和規章會越偏向男的多，從而導致男的資源就會更多，這是一個完整的循環系統。我們現在的這個高層普遍都是男人的社會，就是在這樣的歷史循環下產生的。如果女性繼續減少，那真的是翻身無望了……”
有女生甚至提出假想:“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男女比例1:4，除非你比天仙都美，否則不拼命的活得就像現在大街上的摳腳吊絲男，想生孩子只能買精子，連底層男人都看不上你，不破釜沈舟，怎麽涅盤重生，順便也可以治好有的女人沒有男人靠著就不能活的毛病，以後女人只要有性就行了，婚姻愛情就免了吧……”
“你們說法都太偏激了吧……”就在這時，後方有一名女生站了起來，對禮堂內一邊倒的看法很不讚同，“首先，性別地位不是由性別數量決定的。我認為，改革開放後女性之所以能逐漸崛起靠的從來都不是數量，靠的是兩樣——
第一，國家政策:毛爺爺那句‘讓婦女走出去’；第二，也是最最最最關鍵的一點:科技。
現代科學技術對體力勞動力需求的大幅度下降，男女在創造上差異越來越小，女性的創造價值開始上升，才有了話語權。
近些年小鮮肉越來越紅，女性審美陰柔化也是因為體力勞動力的弱化，身強體壯的男子氣概不再是強大的唯一標準。
所以，除非科技文明消失，體力勞動力再次成為主流生產力，否則人類文明不可能再後退了……”
“沙特富得流油，科技也很厲害，沙特女不照樣穿少點走大街上都不行？”有女生輕蔑地反對，“再說了，‘讓婦女走出去’不過是讓女人在家裏家外打了兩份工罷了，女人放出門，男人又不回家，到頭來還是出門不顧家的女人錯……”
“學歷史這麽多年，哪個合格的政策是一蹴而就的？不都是一點點推進和摸索的嗎？清王朝是一口氣推翻的嗎？不也是經歷了無數次革命嗎？舊民主主義和新民主主義沒學過嗎？你你高中歷史學哪兒去了？”站起來反駁的女生大聲道，“改變需要過程，尤其是宗教洗腦和封建統治漫長的國家，可能前進的過程中因為政策跟不上會滯後和退步，但是科技決定生產方式，在生產方式和性別文化發生矛盾的時候，除非將吶喊聲用暴力壓制或者徹底消滅，否則人類就不得不改變。”
“沙特現在不就是正在用宗教暴力壓制嗎？”有女生依舊反對，“而且因為他們有錢，並且財富依舊掌握在男人手中，女人毫無地位可言，現在全世界到處都有綠綠在搞‘綠化’，你確定未來是我們消滅掉他們，而不是他們用金錢統治了我們嗎？”
“歷史上每一次變革的領頭羊，都是勇敢對鐵一般皇權、宗教和制度說‘不’的人，歷史可能會停滯甚至稍有滯後，但從未後退不是嗎？”女生拍著胸膛，陳詞慷慨激昂。
女生們的爭執還在繼續，白壽眉揚眉:“不愧是前宣傳部部長，挺有逼格的想法。”
玄千兩歪著腦袋看著後方那個一臉激動的瘦小女生:“那誰？”
“黃君山，比咱們小一級，但人家上學晚，比咱們都大，宣傳部之前的部長，學金融的，以前我還在拉拉隊的時候打過交道，挺能幹的一個人。”
“哦。”玄千兩並不感興趣。
“你怎麽看？”白壽眉問，指的是正在熱議的話題。
“呃……”玄千兩想了一下，“其實有個保底的物化道具是把雙刃劍，窮途末路的人無路可走是因為沒有能夠用來‘滾’的‘雪球’，如果不在意風評的話，哄擡‘物價’其實有機會創造‘雪球’更容易‘乘風破浪’，只要堅定熱愛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還有黨和國家，大方向千萬別出錯就行了。”
白壽眉聞聲笑:“有時候我覺得你完全不是我認識的那個白癡中二千兩……”
臺下女生還在嘰嘰喳喳吵個不停，臺上的教授及時喊停:“那麽，同學們，我們再想象一下，如果我們的世界現在變成了男女比例3000:1，會怎麽樣呢？”
“那女人就可以一妻多夫了吧！”一個女生大聲道，緊接著，臺下爆發出雷鳴般的笑聲，討論聲比剛才激烈多了。
“對對，一妻多夫，而且我估計是女人隨便挑選丈夫，但是要生一堆孩子，因為女人太少必須要保證人口量……”另一個女生道。
“一直生很傷身體的，所以國家應該會開發一種讓女的不用生得那麽費勁、而且一胎能生好多個的道具……”
“女的應該由國家來保護吧，不然那麽多男的，搶來搶去女的滅亡，人類滅亡，gaover……”
“而且從古至今，性別失衡嚴重的時候，社會等級秩序就會特別森嚴，那時候一定會給男人明確的分工什麽的，只有部分男的能有孩子……”
臺下的女生越聊越起勁，玄千兩忽然覺得自己的腳趾被什麽劃了一下，她低頭，發現地上不知何時多了些許赤紅色的沙子。
她撿起一些放在手心，陽光下，這些砂子光彩奪目，粒粒緋紅。
“血沙……”玄千兩下意識想起了昨晚陳梵說過的話。
心底忽然泛起一陣恐慌，她一把抓住白壽眉的手站了起來:“小白，我們走，快點。”
白壽眉一臉懵:“怎麽……”
話還沒說完，一聲尖銳的叫聲打斷了白壽眉的話語，眾人側頭，齊刷刷地看向聲源。
“紅的……外面怎麽變成紅的了……”坐在窗邊的女生驚恐地尖叫著。
此言一出，一堆女生沖到窗戶邊圍觀，玄千兩的視線也隨著眾人一並向窗外挪去。
滾燙的烈日高高掛在天上，無數巨大的禿鷲在空中盤旋，一望無盡的緋紅色大沙漠，每一粒砂石，都泛著詭異的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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